夜,又是个漆黑的夜。
他抬头看看窗外漆黑的天。月黑风高,杀人的好天气!
当!当!当!室内的鐘响了,一下,两下,他数着,十一下,不多不少。还有一个小时,还有一个小时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等待着。他一向不急,他的耐心在他这行里面是数一数二的。
只有耐心才能让任务完美,这一点,在他五岁的时候花了五天四夜关起他的第一只猎物--一只小白兔,看着它在笼子里面慢慢无力,慢慢软弱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
二十八年七个月又十三天,这是他在他这行里浪荡过的日子。
而今,虽然很少有人见过他。他的名字在行里已经很响亮了。他的准,他的狠,他的忍已经成了他的招牌。许多前辈已经败在他的手上,除了...
他吸了口气,把那个名字从脑海里面剔除出去。
今夜,只要过了今夜,他就是行里的至尊了,他心中那根永远的刺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彻彻底底地消失,就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突然有点想喝酒了,但是,不是今天,不是现在。
在子时前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
他站起来,手中多了个漆黑的镣铐。
镣铐并不很重。他细长的手指滑过刻在链条上的刻痕。
十七条,十七次轰动江湖的使命。
这镣铐是他的命,他和熟悉自己的指纹一样熟悉这镣铐上的每一个细节。他对自己武器的熟悉也确实不知道多少次救了他的命。
他抚摸着镣铐,冷酷的眼里多了丝温柔,这镣铐就象他的孩子。
墙角一阵沙沙地响。
他笑了,他有理由得意的。
他的猎物在他预计的时间一秒不早一分不晚地动了。
他把灯罩推了推,灯光打在他的猎物上,而他自己沉入黑暗中。
那猎物跪着,在耀眼的灯光中半眯起眼睛。轻摇着腰肢,她的口中传出一串银铃样的清脆笑声。
是的,他的猎物是个女人,他狩猎的一直是极品的女人,而眼前的她,正是极品中的极品。一个猫一样媚,蛇一样狡猾的女人。
二十八年的行中生涯他阅过无数女人,但是在他敏锐的眼里,她们都有着或大或小的缺陷。即使,即使是他最喜欢的女人也一样。
她害怕虫子,他到现在也忘记不了当她把一个毛虫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惊惶失措的眼神。
女人,他在心中哀叹着。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不一样。他调教她四个月零三天了,她一直一声不响地,坚忍地承受着,仿佛一个无法攻占,没有缺点的堡垒。
他出名的耐心有点用尽了,出道来第一次,他第一次感到挫败。
他差点放弃了,直到三天前,当他拿出这付黑镣铐的时候,他看到她左手的中指轻轻一缩,他听到她的心跳猛地一停。
四个月来第一次,他终于有了七分把握。
七分,已经好得足够他出手了。而出手的时分正是今夜午时。
面前的女人妩媚地笑着。
他不由有点佩服她了,很少有女人跪在冰水中一天一夜还笑得如此完美,如此动人。可惜,再过一会,她就要变成一个没有生命的尸体了。
“发招呀?”女人懒洋洋地说。
“招已发。”
女人眯起来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笑得更媚了。
杀气在室内流动。
女人的唇已在寒冷中冻得发青,不过脸上仍然挂着完美的笑。
他看看表,还有一分钟就到十二点了,是时候了。
装出不经意的样子,他将黑镣铐掷在她的身前,冷冷发令:“爬出来,带好镣铐,然后爬过来。”
“是,主人”女人的眼中掠过一丝惊慌。
他的心里冷笑着,晚了,今天将是她的死期,他的突破。
沉默着,女人从装着冰水的盆里爬出来,把那副黝黑的镣铐依次铐在颈,手腕,脚踝上。沉默着,女人爬行到他面前。
他调整着灯光,让强烈的光线一直打在女人的眼上。
当!当!当!钟再次响起。
他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钟敲十二响的时候,润舞公寓住客所熟悉的呻吟惨叫声准时响起。
灯光猛地一黯,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三天前当他发现她唯一的缺点的时候,他就跟邻居建议过电的使用。而他知道,邻居的电刑就发生在今夜。
灯光骤暗。
惨叫声响起。
她的心已分,败象已露。
她急退,但是镣铐束缚了她的身形,但是他已出手。
当他的手锁上她的喉咙时,当他看到她眼睛里面对死亡的恐惧时,他又笑了,笑得如此温柔。
他的手指正要收紧,他的心突然猛地一痛。
他垂下头,看着正正插入心中的匕首,看着握着匕首的挥出死亡的白皙的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惊异地望着她,腿渐渐无力,眼逐渐发黑。
她笑了,对着说不出话的他自言自语,声音如此遥远。
“当你拿出这副镣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场竞争的结局。”
“主人,你上当了!”
“当您以为知道了奴儿的弱点,当您以为已经让奴儿踩入您的陷井的时候,你的死亡契约就已经做好了。”
“主人,您不是一直想知道奴儿的名字?奴儿告诉你。”
她猛地抽出匕首,看着他在血雾中仰倒。
最后一次跪在他身边,她在他耳边昵喃出一个名字。
“啊,你就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
黑暗,他沉入无边的黑暗中。
|